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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德綱／資深媒體人

在對外關係上維持真實的模糊空間，有時候是必須的，就像中國與美國三公報中「認知（acknowledge）」一個中國原則，換句大白話說法就是「哇栽啦」，埋下美國究竟有沒有「承認（recognize）」中華人民共和國擁有台灣主權的爭論。兩岸關係「九二共識」，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國民黨榮譽黨主席連戰6月22日發表聲明，反對國民黨主席江啟臣19日公布「江十點」的兩岸新論述，23日江啟臣邀請前主席們餐敘，出席的有吳伯雄、朱立倫、洪秀柱，缺席的有連戰、馬英九、吳敦義，讓江啟臣顏面無光。

2012年總統大選，國民黨馬英九就曾以「九二共識」擊敗民進黨蔡英文「台灣共識」，當年民進黨也承認蔡英文兵敗最後一哩路，直指就是敗在國民黨的「九二共識」，怎能物換星移、嘆昨是而今非呢？

那麼什麼是「九二共識」呢？依據前主席吳敦義倒背如流的35字原汁原味的「九二共識」是：「兩岸都堅持一個中國的原則，但是對於它的涵義，雙方同意用口頭聲明方式，各自表達」。

一個創造性模糊 一段歷史性的偶然

前國安會秘書長蘇起是「九二共識、一中各表」的開山祖師爺，但是，這八字箴言並非1992年就出現在兩岸兩會往返的公文書中，而是2000年民進黨陳水扁當選總統，520政黨輪替前，蘇起擔心兩岸關係生變，於是將國民黨李登輝主政時期，兩岸對於主權爭議互不否定的「默契」，濃縮成「九二共識、一中各表」，作為民進黨執政後維續兩岸關係的政治基礎。

別說民進黨不認同，包括離開國民黨的前總統李登輝，也不認為兩岸存在「九二共識」，甚至，對陳水扁始終「聽其言、觀其行」的中國共產黨，也沒有承認有此「九二共識」的說法。直到2005年，當時擔任國民黨主席的連戰，與時任中國共產黨總書記胡錦濤進行破冰之旅的「連胡會」，「九二共識」這四個字才「被追溯」正式紀錄下來。

蘇起對於1992年以來兩岸關係的現狀描述，貼切形容為「一中各表」，且雙方互不否認對方主權，爭爭吵吵、各說各話，兩岸人民早習慣這套說詞，說是「共識」有何不可？而反對者常言既然「一中『各』表」怎能算「共識」呢？似乎也屬正常邏輯。

「各表」之意，你怎麼表述他不管，他怎麼表述你也管不著；你怎麼對你這一方人民、在國際上表述，他不管，而他怎麼對他的人民、在國際上表述，你也管不著。「各表」之下，洪秀柱的「一中同表」、朱立倫的「一中共表」，中共的只講「九二共識」，「一中不表」，甚至於謝長廷的「憲法一中」，統統涵蓋在「各表」範疇。

「一中」大鍋炒 誰在亂表？

蘇起「九二共識、一中各表」猶如大鍋炒，不僅兩岸各取所需，各政黨各自解讀，說是共識、或默契、或潛規則，都不為過，直到2019年初始亂了套。

2019年1月2日，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於《告台灣同胞書》發表40周年紀念活動發表談話，用「海峽兩岸同屬一個中國，共同努力謀求國家統一」來形容九二共識，並表明「一國兩制」是「實現國家統一的最佳方式」。

很顯然地，習總書記這套「一中各表」等同「一國兩制」，而且《告台灣同胞書》是講給台灣人民聽的，導致台灣人民極大反彈。事後，有中國大陸學者強調習近平《告台灣同胞書》所說是「探索」「一國兩制」「台灣方案」，即使強調「探索」兩個字，也無法彌補台灣人民對「一國兩制」「香港方案」的厭惡與不信任感。

眼下江啟臣推動兩岸新論述面臨撞牆期，「江十點」會走上柱柱姐當年「一中同表」的命運嗎？還是開啟一個「不再模糊」國共版兩岸關係的歷史契機呢？

圖片提供：江啟臣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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