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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默／自由撰稿人

索羅門棄台，郭台銘棄選，呂秀蓮參選，一日三爆，台灣民眾茶餘飯後的談資真豐富，這個選舉年已經提前引起廣大政治冷感的選民注意，藍綠陣營的選情在輿論市場裡也呈現多空交戰，好不熱鬧。

蔡英文被斷6國，已破歷史紀錄，縱然對國際情勢不大關注的選民可能無感，但對知情者而言，這是美國外交的一次重挫，畢竟索國的戰略地位高，是第二島鏈的灘頭堡，也是其附庸澳大利亞的附庸，具有山姆大叔國力衰退的象徵性意義。

這是中美大國較勁的戲，蔡英文雖為苦主，卻在其中沒角色，除了再次祭出「阿共仔打壓」為選舉套利，她也做不了什麼。但是，對於呂秀蓮這種知情者，索國斷，再次證明她一向的持論 ——「船長經驗不足」，呂形容台灣當前的危機如同即將撞上冰山的鐵達尼號。

然後，在連署截止的最後一日，呂秀蓮宣布參選了，譁~ 觀眾小驚呼，卻想不到另一名知情者郭台銘隨即宣布棄選，譁譁譁~ 觀眾大驚呼！這齣戲峰迴路轉，高潮迭起，就像大陸網友說的，台灣選舉戲，電視編劇都編不出來。這一點，其實周星馳早已察覺，創作沒靈感時，看台灣新聞就對了。

我曾撰文分析，這次選舉，綠營必然分裂，藍營必然整合，這論點在過去幾週綠營團結，藍營分裂態勢下受到嚴峻挑戰，然而，郭呂的決斷貼合了這項預測。

誠然，呂秀蓮與推薦她參選的喜樂島黨實力不足，連署是否能順利完成都是個問題，郭台銘的棄選也不能視為藍營整合成功，論定藍綠的分裂與整合仍屬高風險預測。但不可否認，呂是在蔡英文民調支持度大幅領先的狀態下參選，郭是在韓國瑜支持度低檔震盪的狀態下棄選，這說明了綠營裡的分裂力量是堅定的，藍營裡的分裂力量是審時適度的，前者趨於分，後者趨於合，如此藍綠雙方也才有得博弈，以符合當前的選民結構，選民心態，與歷次選舉的群眾行為。

尤其，當情勢顯示藍營團結也不見得能贏的時候，更有助於「綠營分，藍營合」的發展。

拋開那些政治大咖恩恩怨怨與機關算盡不談，看一場選舉理應先「定性」這場選舉。根據「選舉動物」陳水扁的看法，這是一場「棄保選舉」，雖然郭棄選，藍營無人可「棄」，但「棄保」概念的基礎是意識形態民粹，這一點並沒有因郭棄選而改變，反而從郭棄選聲明中批判意識形態民粹的說法可反證，仍應定性這場選舉是「意識形態民粹的對決」。

擺在眼前的是，蔡英文仍會滯留於「抗中」意識形態戰場，而韓國瑜在此戰場上毫無勝機，因此有很大機率會另外開闢「反權貴」意識形態戰場，動員民粹與蔡一較高下。一旦藍營的議題主軸確認為實質的階級鬥爭（無論他們表面上說得多麽漂亮），蔡英文就很難贏了，畢竟，無論怎麼不喜歡韓，都得承認他煽動民粹的功力是藍營第一人。郭台銘對此很不服氣，卻也心知肚明這是台灣民主的業障，縱使他有豐富的商戰經驗，也改變不了「群眾情緒決定選舉結果」的現實，硬選的結果只有空留遺恨。

郭台銘對選情的判斷一言以蔽，應是「目標選民不穩，票數不足」。此前已做過分析，藍營真正可靠的選民基礎是深藍，沒有這一塊支持力量，郭台銘不會贏。與深藍群眾做對，更無生路，這是無論柯文哲怎麼花言巧語都誆騙不了的事實。

確實，郭台銘有幫助藍營拓展淺色與中立選民的實力，但兩極政治不容三分政治版圖，只要階級鬥爭玩得漂亮，韓國瑜照樣可綁架生活逐漸困頓的淺色中產階級，而他缺的，就是郭台銘對經濟選民的說服力，而非朱立倫所標榜的價值取向。

蔡英文恐利多出盡

真正了解選舉的親綠分析者，只要夠聰明，就已該察覺大幅領先的蔡英文，其實已是利多出盡。以外部局勢作為選舉槓桿的蔡，在對綠營形勢大好的狀況下，支持度卻碰到天花板。事實上，蔡英文自己應該已經察覺，「阿共仔打壓」提款機吐出來的選票已經不多，她能做的只有「保溫」，而非添柴火。因為「抗中牌」若玩到引來對岸認真的正面對決，外部施壓到了一定程度，就會驚動苟且偏安的選民，一旦操作「危機感」弄假成真，綠營支持度必然雪崩。

黃之鋒來台遭冷遇，「中共代理人法」的推動力道趨緩，已然顯示蔡英文警覺到「抗中」的後座力不是她所能承受。波頓遭解職，索羅門「斷交」，與特朗普支持度拉警報，又顯示美國內部政情不穩，特朗普政府恐怕也已警覺到，難以承受在中美戰場上繼續失分。換言之，華盛頓打「台灣牌」的可能性正在縮小，除非在明年1月11日以前又出現有利於蔡的重大變故，否則，蔡英文拉出的「抗中戰場」無以為繼，想保持領先，僅能在內部政策買票，並寄望藍營整合失敗。

蔡英文的危機不只來自外部槓桿的逐漸失效，也來自綠營內部若干獨派勢力的看衰。在遭打壓，分化的綠營邊緣勢力中，除了時力黨，尚有陳水扁，賴清德，喜樂島黨與呂秀蓮與李遠哲所各自代表的獨派勢力。無論這些勢力與蔡是理念扞格，或僅止於政治利益衝突，皆為蔡過度親美路線的後遺症。呂秀蓮與喜樂島能否整合這股內部反蔡的力量，一般不看好，但在選舉議題上的殺傷力卻不容小覷。假學歷疑雲就是一例，這種類型的攻擊，正好是藍營最不擅長的。

呂秀蓮的參選價值是，她會不斷將外部情勢的險峻攤在選民面前，強調台灣的「真危機」。

韓國瑜或利空出盡

原本外界預期郭台銘參選，能吸收蔡英文的選票，以解決韓國瑜支持度難以突破的問題，這個看法只是純從民調數字所做的判斷，不能說錯。但考量到民調與歷次選舉結果的誤差，這樣的精算也有其盲點，因為關鍵的中間選民隨時搖擺，此黑洞是民調失效之處。

基於以上的假設，郭台銘棄選，頗有輿論認為韓國瑜輸定了。然而，若文章開頭的選舉定性是正確的，則「意識形態民粹的對決」才正開始醞釀。蔡英文這一端操弄的「亡國感」，隨著香港事件不斷朝暴民化演變，勢頭正在減弱。相對地，韓國瑜在35萬人大造勢後，以「他奶奶的」吹響民粹反擊的號角，藍營選民正在集結，準備重新出發，郭台銘的棄選，則讓藍營士氣大振。以勢而論，蔡韓兩方一消一長，預估民調支持度也將產生變化。

只是，即便如此，韓國瑜離勝選還早得很。此前韓錯估柯文哲將參選，可分掉蔡英文的票，而後整個國民黨也都錯估郭台銘將參選，可分掉蔡英文的票，接連兩錯使得韓陣營猶豫在同溫層裡虛擲光陰。如今形勢丕變，尋求郭台銘合作依舊是關鍵，韓的困境又回到原點。

郭台銘的下一步，是否會推出自己的人馬搶佔立委席次，以延續未來的政治影響力？還有待觀察。在獨立參選這一關，他能急踩煞車，代表自己的理智勝過了情緒，作為仍能左右選舉結果的大咖，郭接下來的每一步都還是動見觀瞻，郭柯結盟結束，但是否仍與柯文哲保持曖昧關係，端視韓國瑜如何解決與郭的矛盾。畢竟，郭台銘沒有義務幫韓。

那麼，藍營可能的頭號戰犯只剩一個，就是韓國瑜。

順著「意識形態民粹的對決」的主軸，從政策面來看，郭台銘有許多關於民生的政策，勢必為韓所推崇與推銷。從目標族群來看，極大化中下階層選民的支持，是韓「反權貴」戰略的必要基礎。換言之，郭韓的理念完全可以整合，並以徹底接地氣的方式互蒙其利。不如此，很難撐開一個類似「抗中戰場」規模的新戰場。

郭台銘棄選留得青山在，就像玲瓏棋局中，虛竹棄了幾子而使原本的僵局別開生面，未來的選項更多，藍營也因此擺脫一旦戰敗就連失兩員大將的危局。

簡言之，韓國瑜後勢看漲，民進黨的全詆毀戰術，將會因韓營的民粹反擊而遭到弱化，但勝選之鑰，仍在郭手上。而蔡英文陣營，將遭到韓國瑜，郭台銘，呂秀蓮，甚至柯文哲的四面夾擊。

因此所謂「藍綠一對一」，蔡英文並非必贏。

結語

郭台銘棄選的第一苦主，不是韓國瑜，不是蔡英文，而是柯文哲。此公攀附不成，裸選必輸，不選又難以拉拔民眾黨的「立委」選情，局勢發展至此，算是柯從政以來最大挫敗。阿北都幫郭董想好競選標語了 —— 台灣重開機，結果變成「阿北重開機」，機關算盡假清高，應有此報。

未來四個月，選情還會有變化，從兩岸角度看選情，我願再強調一次，兩岸關係若要開創新局，台灣需要外部危機，以刺激台灣民眾對「現狀」產生新的認知，長期來看，這才是重點。相比之下，政黨選舉勝負只是一時的，而兩黨都一樣，勉力在維持「溫室」狀態，好蒙蔽他們各自的目標選民。

郭台銘與呂秀蓮，感受到同樣真實的外部危機，兩人的解決方案雖然都是錯的，但最起碼他們願將自己看到的危機，誠實地告知台灣人民，並有積極脫困的意願。索羅門棄台不是小事，第一島鏈出現變數，第二島鏈也出現變化，台海不可能總是平靜無波，但人民依舊無感。因此企圖打破溫室說實話的人，愈多愈好。

即便韓國瑜勝選，兩岸情勢有所緩和，也不代表會往積極方向前進，打破溫室，讓民眾看到真相，才能逼著島內政客調整思維。

2020大選，我沒忘了新黨，以上這段話，就是為新黨說的，因為溫室裡難有新黨的話語空間。

照片來源：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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