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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默/自由撰稿人

印象所及，每一次民調顯示年輕人「作戰意願」與「當兵意願」相互悖離時，輿論都要談一圈關於國軍戰力的問題，以及美方唱衰的意見，然後這種談論都是無疾而終，致使一個大問號始終高懸於台灣上空: 台灣能戰嗎？

對於曾當過兩年兵的庶民而言，答案早就不證自明: 台灣不能戰。至於那些只當四個月兵的，你們玩得盡興嗎？

在兩蔣時代，台灣曾經被美國人形容為「民族主義的福爾摩沙」，滿滿的戰鬥意志與反共熱情。不過，在經濟奇蹟帶來好日子以後，以感受論，台灣人民危機意識下降的速度與經濟起飛的速度恰成正比。這很正常，好日子不過幹嘛打仗呢？

我們與全民皆兵的以色列不同之處在於，中東猶太人一直處於動盪的地緣政治裡，兩岸，至少在對岸改革開放以來，歷經40年各自求發展的和平時期。主要的原因在於中美關係向好，台美關係遭到壓抑，台灣毫無可能再以熱戰形式反共，這是物理上的面向。

在思想的面向上，有了經濟基礎後，得以追求自由主義與民主體制，在對岸的語境裡，這是建築於「底層條件」的「上層結構」。

自由主義毫無疑問地產生了個人主義，個人主義順理成章地茁壯了功利主義，個人的幸福快樂才是庶民的主要追求，因此社會揚棄了集體主義與民族主義，這兩項群體特質被粗略地打包為「威權主義」。然後就是一陣高舉進步價值的熱風，談人權，尚多元，重環保等等，「富貴主張」紛紛出籠。

理智的菁英應該很清楚，這一切若無經濟基礎，都無從存續發展。有意思的是，至少20年，台灣經濟對大陸的的依賴度有增無減，換黨執政不但無力改變此結構，甚至更形傾斜。故而台灣根本不具備自我防衛的物理條件，對岸只需切斷經濟輸血，一切就成定局。

有人會說，大陸打擊台灣經濟，於己不利，因此不會，這看法是有道理的，卻也有點傻愣，如果我說，北京真想擺硬，窮台策略太慢，夜長夢多，不如一週武力了結，這麼說大家比較安心嗎？

說白了，台灣民心最主要的特徵，就是「僥倖心態」而已，僥倖心態就是評估一個社會能不能戰的明確線索。

僥倖心態如下:

1. 認為美國會出兵協防。2. 認為對岸因諸多因素不敢打。3. 認為大陸需要台灣的科技產業鏈，所以不敢經濟制裁。4. 認為國際會集體干涉。5. 認為有「台積電神山」對岸會投鼠忌器。

以上諸般，不能說都是無稽之談，但正因其有幾分道理，以致形成足量的「反共文宣」，養出了民眾普遍的僥倖心理。

既然心存僥倖，年輕人當然樂於表態「作戰意願」 —— 反正機率很低。已除役的中老年人更不必說了 —— 別人上戰場保護我的快樂幸福，剛好而已。

只是只是，對於很可能發生的現實，年輕人態度馬上大轉彎。根據東森民調，18至19歲年齡層有高達96.3％願意上戰場，卻只有12.5%支持「恢復徵兵」。

然後我們就看到大量年輕網民輸出「徵兵無用論」，哎呀不是我怕苦怕死，是當兵也沒用。

恢復徵兵，甚至女性也要服役，到底有沒有用？坦白說，如果全民的僥倖心態不改，已除役的我也認為沒用。

以上五項僥倖心理，說穿了就一句話「靠別人」，這是個人主義在發功，除非社會瀰漫的是集體主義，我們才會將思考轉向「靠自己」。

貶抑集體主義，民族主義與威權政治的精英請捫心自問，「台積電護國神山」與科技產業鏈，不正是集體主義產物？不正是威權體制才玩得動的宏圖？不正是在風雨飄搖下，國人團結「靠自己」拼經濟的結果？沒有這一段歷程與成果，奢談什麼自由民主人權？

換言之，只要是「靠別人」的思維，以上五項，沒有一項經得起仔細推敲，靠別人，一定靠不住。

靠台積電？現實是，美國逼得北京下決心在半導體上自主，其所導致的就是連大陸都想儘速擺脫對台積電的依賴。認為大陸晶片產業永遠拼不過台積電，或認為美國肯定能延遲中國的科技自主，這也是典型「靠別人」的思維，連台積電都不敢如此托大。

靠美軍協防？現實是，共軍越過海峽中線，美軍反應龜縮遲緩。川普的相關政策簡單講，就是盟國要「靠自己」，逼這些「美軍受益者」增加國防軍費，提升「靠自己」的危機意識。若換拜登主政，這個方向會轉變嗎？大概率不會的，因為美國國內民意本來就不支持目前的全球警察角色，更何況當下本土的高度貧富不均，與經濟下行風險，美國其實無暇他顧。

靠國際干涉？還是老話一句，重點是「干涉程度」，若像對香港這樣的低度干涉，換成台灣基本沒戲。香港可是高度國際化的經濟體，台灣則只有「兩蔣遺產產業」才有國際能見度與規模，而這個產業正在投資大陸紅色供應鏈，移出工廠的主要落腳地，也不在台灣。

靠大陸在發展過程裡避免自找麻煩？那就得祈禱美國堅持拒打「台灣牌」，莫將北京逼到牆角不得不動手。一切的發展，都需要人民支持，如果形勢逼得民意如火如荼要求立即武統，北京為了「維穩」，什麼都有可能，麻煩也要硬著頭皮幹。

順帶一提，到現在還沒武統，是中國共產黨在撐著和平局面，怎麼撐住的？可不是靠「自由民主」減壓民意浪潮。

從東森民調中，我們看得到「集體主義」死灰復燃的可能嗎？沒有的，一整個年輕世代，嘴砲是很響亮，眼高手低更是普遍現象，真要他們趴在地上匍匐前進100公尺，一週一次全副武裝加棉被爬一次好漢坡，該軟的膝蓋都軟了。

戰爭不是只靠軍隊，而是全民都要有戰鬥覺悟，一個崇尚「斜槓多元人生」的青年世代，加上全身都沾滿了經濟奇蹟雨露的中年世代，談「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集體覺悟，豈不是笑話？

不巧的是，相對於台灣人的心存僥倖，對岸可是十足十的集體主義社會，而且因為這兩年的美國打壓，全國上下空前團結。

了解對岸的人都知道，在2016年以前，大陸還有許多活躍的自由派公知，希望將中國推向更自由化，民主化，或說更像西方社會的國度。然而，正是那個勤於輸出自由民主與顏色革命的美國，體會到被超趕的恐懼與不適，當即翻臉。中國的自由派公知則在美方褪下自由和善外衣，面目猙獰又蠻橫地打壓下，在內地快速失去話語權。

於是「川建國」之名不脛而走，他給中國指引了一條明確的道路，不是別的，正是「一切靠自己」。

兩岸人民，一邊只想著靠別人，安逸度日，另一邊篤信只有靠自己，力爭上游，勝負誰屬，還需要多作分析嗎？

本文意不在主張集體主義比較好，而旨在揭開台灣的內在矛盾，這種嘴巴逞勇，行為龜縮，心存僥倖的社會風氣，根本經不起風浪。在中美關係好的時候，尚能享受和平紅利，反之，則危機四伏，最終，「求和」還算是最好的結局。

因此，懸在上空的問號可以抹掉了，「台灣戰力零」，句點。

照片來源：國防部/軍聞社 照片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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