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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乃彰／蕭中正醫療體系營運長

位於美國波士頓市中心的麻州總醫院 (Massachusetts General Hospital, MGH) 近期受到在醫療照護領域以外意外的關注，原因是在其使用一個「R」字方面的做法（Retarded 用於描述智能遲鈍的或是弱智的）。一些人認為MGH的做法對智能障礙者不敬，而輿論及意見領袖則認為是否應該以開放的態度和多元的觀點來看待這個問題。

在麻州總醫院官網上有關染色體異常的資料指出，「…患有唐氏綜合症的人可能會出現各種問題，包括一定程度的智能障礙 – 在過去這被稱為智力障礙。大多數患有唐氏綜合症的成年人無法完全獨立生活。」(“… People with Down syndrome can have a wide variety of problems including some degree of intellectual disability – in the past this was called mental retardation. Most adults with Down syndrome are unable to live completely independently.”)

「R」字在大約一個世紀前出現在醫療臨床領域中，現在被廣泛認為是一種侮辱性詞語，因為這個詞語對智能障礙者具有不堪及痛苦的涵義，近年來在許多病患權益及人權倡導者成功地遊說下, 在一定的程度上已經逐漸終止了這個詞語的使用。例如Association for Retarded Citizens of the United States (ARC) 在1992年起, 重新變更了其組織名稱為The Arc of the United States (The Arc)，並否認了他們名字中最初的「R」的含義。但有些機構的轉變則較為緩慢，比如麻州智能障礙部門 (Massachusetts Department of Mental Retardation)，它是在2009年才將其名稱改成為Department of Developmental Services。而直到2010年起, 因為「R」字已經從所有美國聯邦法律中刪除, 許多法律和醫學組織才開始紛紛效仿。在2013年, 美國精神醫學協會的《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 明確地將「R」字替換為「智能障礙」(intellectual disability), 美國社會安全局 (U.S. Social Security Administration) 是在2014, 美國最高法院 (U.S. Supreme Court) 是2014, 美國醫學協會(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 是2019, 而世界衛生組織WHO所編譯的國際疾病分類 International Classification of Diseases ICD-11 則是在2019年提交給世界衛生大會的各會員國審議批准, 並於2022年正式將 “mental retardation” 改成 “disorders of intellectual development” (codes 6A00–6A04; 6A00.Z for the unspecified diagnosis code)。事實上, 麻州總醫院卻直到2023年仍在使用這個詞語，在其網頁上介紹有關先天性甲狀腺功能低下症、癲癇症、兒童學習障礙、或是綜合性遺傳疾病等相關的頁面上可以看到「R」這個詞語。

一向對語義學 (semantics) 非常有興趣，認為語言和文字不僅僅是人類文明進步重要的關鍵，而且詞彙和用字遣詞上的邏輯，以及語言的結構上的謂詞，更是精準表達內容和含義不可或缺的要素。雖然歧視性的語言本身可能不會造成身體上直接的傷害，但所使用的言語卻會赤裸裸地揭示出我們內心的想法和思維。從古至今，對智能障礙者的負面態度不斷產生許多社會上各種侮辱的行為，從類似納粹極端式的種族優生法，到在日常生活中對智能障礙者的歧視與傲慢。或許有些人可能對過度的語言政治正確 (political correctness) 感到不悅，而且認為單單改變使用歧視性的語言, 並不能保證潛在歧視之消弭會隨之而來，但這總是一種起步, 一種可以進行改變的開始。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語言對個人和群體心理層面的影響非常值得關注，使用具有貶低性或侮辱性的字句，可能會對智能障礙者的自尊心和自我價值產生嚴重的負面影響，進而影響其心理健康和社交能力。發表於《美國心理學家協會期刊》的研究發現，對智能障礙者使用積極和尊重的言語, 確實可以有效的促進其自尊心, 以及其社會適應能力的發展。

而從社會學的角度來看，我們也應該注意語言使用背後的權力結構和社會關係。某些文字和語言被用於歧視和排斥特定社會群體，進而加深了其社會地位和權力動態，所以我們應該反思過去的語言慣例，並嘗試建立一個包容和尊重多元文化和多元能力的社會。社會對智能障礙者的態度行為與語言不僅僅反映了個人的價值觀，還反映了社會的文化價值觀和結構性的歧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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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來源：Unsplash示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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